走進 my little airport 的歌裡,隨之呢喃、惆悵與共舞

生活中總有一些時候,可能是通勤途中想起求學時搭校車望見的某次夕陽,或是突然閃過哪回與朋友聚餐後獨自回家的末班車景象。

這些片段短暫、零散、平凡而不那麼張揚,卻在不經意回想起的瞬間重重地打在心上 —— my little airport 的歌曲,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存在。

不直言悲傷,不詠唱甜蜜。口白帶出畫面,總能搔到癢處。

my little airport 出現在我人生中狀態最一塌糊塗的時候,那些牢騷、眼淚和沉默都隨旋律封存於腦海,歷歷在目。

而作為多年的歌迷,二月份到香港旅行,物理上的「走進歌裡」,便成為其中一個重要目的。


❝ 和你設了暗號若想離開提早
但沒設有暗號若想再進一步 
——〈下亞厘畢道〉


第一天去完大館,前往太平山纜車的途中,「下亞厘畢道」是一趟順路的過程,也是一份期盼和嚮往。

雖然當日因為太早起床搭飛機,加上中環上上下下的地形讓我有些眼花,但真正走到下亞厘畢道時,聽著同名歌曲,腳步不自覺跟著節奏輕快起來。

噠、噠噠,噠、噠噠,噠、噠噠。

在那個 22 度、悶熱卻有涼風的春日傍晚,我沒有飲著 moscato,卻看著呼嘯而過的車流,以及兩旁蓊鬱的樹林,徐徐地忽醉忽醒。


❝ 剛過身的作家你介紹那年
寫過只有散步我們才真正聊天 
——〈詩歌舞街〉


〈詩歌舞街〉2019 年 Live 版本,百聽不膩。

編曲相對原版抒情許多,講述與舊識偶遇、漫步於深水埗度過重逢夜晚的景象。

之所以特別鍾意這首,不僅因阿 p 將台灣作家李維菁的《老派約會之必要》帶進詞裡,更因詩歌舞街是一條真正存在的路名,聽來美麗、浪漫、充滿想像。

詩歌舞街,Sycamore Street。翻成中文是無花果樹,但華人覺得無花無果不吉利,才有了詩歌舞街這個名字。

詩歌舞街位處大角咀和深水埗之間,是條彎的曲線,寧靜到有些寂寥。而交錯的路名叫楓樹街,也好美,彷彿身處十字路口就能貫穿四季。


❝ 聽你說外地歷險 我卻像當天的少年
但已是能控制我所有淚腺 
——〈詩歌舞街〉

不過,實際的深水埗,並不是個外觀詩意的所在。環境較為老舊髒亂,深入其中時,心裡的感受很奇妙,卻也因此更明白曲中含義,字句都鮮明了起來。

當真正走過歌裡寫的 99 咖啡店、萬發海鮮火鍋餐廳,走過這個香港相對貧窮的區域,恍然明白了〈詩歌舞街〉的意境。

當下的美好與否,往往取決於跟誰一起,而非哪個特別的地方。有了羈絆和思念,看似荒蕪的詩歌舞街也顯得光點閃閃 —— 即便未果。


而後和香港朋友吃飯時,我說起歌曲踩點這件事,同樣會聽 my little airport 的友人說,他們作品裡提及的地點和路名其實很日常,沒有什麼太特別的地標,甚至有些是香港人未曾經過的。

或許正是這樣才更一「曲」中的吧。

身在台灣的自己,多少次走在一條條不起眼的巷弄裡,跟著耳機中的曲調或昂首、或哽咽。

如今明白原來在相隔一面海的香港,成員阿 p、Nicole 和聽著相同歌曲的人們,也都各自在日復一日的道路上,從〈下亞厘畢道〉、〈詩歌舞街〉、〈牛頭角青年〉到〈九龍公園游泳池〉,甚至是再平凡不過的〈麥記最後一夜〉,這般掙扎、徘徊,看似無息卻浪潮洶湧地努力生活著。

我微笑的時候,誰的嘴角也揚起了嗎?我流淚的時候,誰的眼眶也濕潤了吧。


❝ 祈求風和雨 吹我到理想的遠處
故土沒法跟隨我意願
但為什麼終於 穿過海灣來到老遠
卻很想返回我的屋邨 
——〈你叫我譯一首德國歌詞〉

(原文寫於 2023/03/28)